一切鱼我无关

人長大了，不管是有心抑或無意也會變得善忘。忘了時間的鐘，在忙碌的生活裡轉動。

那天，我如常對著電腦屏幕，老媽望著窗外說花開得很美麗。我隨口回應聲，無暇理會，我已經變成連夜晚涼風月亮星星都不再仰望欣賞的人了。隔天一早臨出門上班前，瞥了窗口一眼，一排排的喬木上開滿了像櫻花一樣耀眼茂盛的無名花。沿路上抬頭又看見，好幾棵樹上都盛開著延綿壯麗的花海。我忽然記起，多年前的周記裡寫下的那一棵無名樹。生活裡藏著許多被焦急冷漠的我們輕易忽略的驚喜，等著被一一發掘。

某棵樹突然在某個季節某一天開花了，近在眼前卻也無暇欣賞；某個夜晚那個浩瀚的銀河裡唯一的超級月亮要登陸地球了，而人們卻在社交網絡裡為那張又圓又亮又大的月亮照片按了好幾個贊。煙霾過去了又來襲，天空灰了又藍、藍了又灰。然而，我們已不像當初那樣惶恐不安，佩戴與摘下口罩的手勢變得日漸純熟。我們在重複裡變得習慣，在習慣裡重複，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那一天，涼風徐徐地吹來，樹上的花瓣像櫻花般一瓣一瓣地飄落，像流星劃過般一閃一閃的美麗。如今，我知道那長得像紙巾一樣的花叫甚麼名字，感覺像多年前的謎底終於被解開了；那就像從醫生處得知那個吃了會讓自己敏感的藥物名稱，突然感到輕鬆釋懷。如果知道自己的敵人長甚麼樣子，會不會比較容易防禦和抵抗？一直徘徊在安全地帶，捨不得離開甚至逃跑，懵懂迷惘的自己，此刻好像突然煙消雲散了。

原來，那一年滿天的無名花，叫做風鈴木。隔了幾天，我越過滿地凋零的風鈴木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風鈴木花期甚短，來不及撐不到一個季節。我想起《菜根譚》一說：寵辱不驚，閒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我活在沒有四季的赤道國度裡，等待來年的花季。